悔过？
喉咙深处传来野兽般低鸣。
那是涌动的怒意。
的确，我是该悔过。
从和恶魔誓约的那一刻就该悔过。
——我触犯了人类的禁忌，神必将诅咒我。
但是……我的罪名又与孩子何干？
带着寂灭的怒意，我将长枪插入地面。
“那把枪。老朋友，”男人笑容中带着思绪，“还记得当时与我誓约的时候，你说你想做一名骑士，保卫自己的国家。就是因为这个梦想，暴怒的罪名才会以枪的形态出现。”
他的语气仿佛在和多年未见的友人漫谈过往。
这种对话方式令我恼火。
“但你是怎么做的？从被迫害者变成侵略者。为了自己的家杀了多少人？葬送了多少等着父亲从战场回来孩子的梦想？”
我没有等他说完的耐心。
手中长枪作为一个连接点，感受力量涌向大地。
不断聚集。
破灭！
惊雷般巨响令山体震动，老旧祠堂空地上的砖块随之崩坏，扩散光圈将男人瞬间吞噬。
很长一段时间，光圈方才散去。
四处硝烟弥漫，被物理法则之外能量所造成的坑洞向外放射性伸展，压倒了一片古树。
原本就以摇摇欲坠的祠堂化作废墟。
结束了。
长达百年的追逐在男人被光芒吞噬的那一刻宣告结束。
逝去的人却不曾回来。
我怀揣沉甸而又疲惫的心脏。
“……战场上没有对错。”
——回答了他最后的话语。
“那只不过是推脱责任的借口。”
然而，烟雾深处却传来反驳的声音。
“！”
“就算指挥者另有其人，但杀人的却是你。你的手沾染鲜血，那是命的泉，不会被洗掉，不会被遗忘。正如你所背负罪名。”
男人的身影逐渐浮现，黑的衣服依旧不沾灰尘，仿佛与夜融为一体。
而在他手上，一抹火光不断燃烧。
“怎么……”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。
“对，正是如此。人生来有罪，这份罪只能增却不会减。赎罪的死在赎罪的路上，不赎的便迎接审判。”男人癫狂低笑，“这世间有难了，那绊倒人的有难了。绊倒人的事是免不了的，但那绊倒人的有难了。（路加福音17-1-2）”
温度逐渐升高，从男人手上的那束火焰出现开始，就连冬季的严寒也无法因此而受到改变。
那丝火静静燃烧，不声不响。却仿佛可以燃掉整个世界。
我凝视男人。
身为同一罪名的恶魔，特性形态或许略有不同，但本质却是相同。
那束火焰也是“破坏”没错。
对方并不是可以令我随意捕食的猎物，但为何要在追杀下逃到这里？
不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。
我沉住呼吸，压下心中疑惑。
同样的特性，战斗技艺方面却差出很多。
——毫无优势。
然而，我依旧将长枪从地上提起。
男人却在笑。
——“想想吧，老朋友。你问题的答案就存于心中。”
或许最好的结局就是同归于尽。
——“思考吧。还记得在战争中被你杀掉的那些无辜人吗？”
但只要能杀掉他，其他事情都无所谓。
——“你是在复仇，但我却为他们复仇。如今你所受的痛无是品尝自己所铸下的苦厄罢了。”
抱着这样信念，我身体猛的下蹲，如离弓铉箭般冲向男人。
男人露出放弃似无奈的表情。
“还执迷不悟么，既然如此，你……就是‘恶’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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